文明的韧性
滥觞于黄河的中华文明起初并不夺目。当与它冥冥中遥相呼应的古代文明相继湮灭,空中花园已为绝迹,它却在九州大地上安静流淌,孕育生命。大河文明中,唯它深谙水的精魂,凭着那股子韧性,浩荡而行五千年。
中华文明柔软其表,坚韧其里。它少了一份“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”的悲壮,少了一份绝对纯粹,却多了一份包容与融合,从此,便拥有了不喧哗而自有声的从容。万物皆可为我所用,而万物也皆为我。狂风、大雪,也可化作清风、甘霖,成为文明独特的一部分。但无论再怎么改变,它就像每条河流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汇入大海那样,让多元在统一的构建里生长,让多元凝聚成统一的力量。
古代文人,是中华文明的韧性旷远的投影,在他们生活的时代里。他们总能在儒的理想受挫时寻找另一片精神净土。或是从南怀瑾先生所说的药店一样的道家,百货店一样的佛家中找寻,或是流连在隐士的东皋。陶渊明官场沉浮三十年,却终能抽身而去保全己志,循身山野,另辟蹊径,而不被官场的黑暗与腐败同化。正如王勃言曰:“阮籍猖狂,岂效穷途之哭?”古代文人没有穷途,只有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,只有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。通向实现生命个体价值的路在混乱的年代常是条死胡同,文人却用心的坚韧,开荒山,斩荆棘,转向一条鲜有人问津的小道,而到达终点。这转变的本质,却是心灵的柔软,一种知道现实与旧有理想不符后最深刻的包容。
中华文明,又有多少次像是走到了路的尽头?自道家、佛教兴起,儒学备受冲击。但它没有就此没落,反而在魏三教合流、唐儒学振兴、宋新儒学改革后,历久弥新。它以水的姿态,容纳了道佛,便不再有隔膜和对立,尽头也成岔口。
五胡乱华,中华文明危在旦夕。政权沦落,文明却悄悄乘着草原儿女的马蹄在无形的文化疆域里开疆拓边。直到北魏孝文帝极力推行汉化改革,有些人才后知后觉得发现,中华文明不但没有湮灭,反而在蛰伏中积攒力量。中华文明凭韧性,折而不断,胜之不武。
中华文明的韧性正是水的特质。“抽刀断水水更流”,它是无形的坚韧;“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”,它是无形的柔软。文明之水,亦如江河之水,始终哺育着这个民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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