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假回家,去看望奶奶,这次离上次去已有半月,奶奶想我想得很。我一去她就念叨:“我算着你该来了,都俩星期了,一上学就比假期瘦了,过个年好不容易上点膘又掉了,写字好上写,别坏了眼睛,你看我这个眼睛,整天疼,流眼泪,不跟个人似的了,连个针都穿不上,还看不着个针眼呢,连个裤脚都不会收了……”我就在一旁默默听着,偶尔“啊”地答应一声,但心里却不由想起了小时候,……

小时候冬天穿棉裤棉袄,妈妈手拙,针线活不好,就让奶奶给我缝,奶奶总是很高兴的答应了,还亲自走到附近的集市去买棉花、花布,年年如此。妈妈也经常对奶奶说:“妈,别忙活了,把去年的拿来改改接着穿就行了。”奶奶就说:“哎呀,去年的穿了一冬早就不暖和了。”仍旧戴着老花镜坐在炕头上,把裁好的样子铺展开,再到窗口向明处穿针,针眼太小,奶奶眯着眼,穿好几次才使那不听话的丝线驯服。要是逮着我在,奶奶必定就让我代劳,我给她穿好镇后,奶奶就摸着我的头说:“还是俺大孙子这眼儿好,唉,奶奶老喽。”说着还不时把未成形的棉衣往我身上比量一下。我瞅着奶奶做针线,发现奶奶不时的用针搔掻头,我就想奶奶怎么老是头痒呢。后来,从妈妈那里才知道,因为棉花太厚,针扎不动,针在头上蹭蹭就顺滑了,扎起棉花就不会太费劲了。

后来我逐渐长大,对那种花花绿绿的棉衣也不喜欢了,原因无他,只是因为我感觉它像女孩穿的。虽然有不少同学也穿着。

那一年放完寒假刚开学,上体育课。虽春寒料峭,气温却也一日高起一日。踢了一节课的足球回到教室,我大汗淋漓,想脱了外衣,却怕同学们笑话我。于是我趁同学们不注意把棉袄脱了,结果结结实实地感冒了。之后我对那些棉衣是又怕又爱。在以后的几年里,我每年都穿棉衣到清明节。直到后来什么保暖衣,羽绒服流行才放弃了那些棉衣,奶奶也就放下了手中的针。

后来的某一天,妈妈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衣服,从衣柜里拿出一大方便袋衣服,我拿来过来打开看,只见全是大大小小的棉衣棉裤,其中还有我刚出生时穿的小兜兜,上面还绣着一只大老虎,粗眉环眼,长须利齿,很是威风。还有一双小鞋,小的我连手都放不进去,这可能是我的第一双鞋吧,上面也各有一只小老虎,鞋底是手工纳的,我问妈妈是谁做的,妈妈说:“还用问,你奶奶呗”。

我用手抚摸着棉衣上细密的针脚,又想起了奶奶在窗口带着老花镜穿针引线的神情,那样的专注,那样的安详,不知道奶奶几经周折才将那爱的丝线传到针眼中去,又绵绵密密地缝好这暄软的棉衣上为我抵挡风寒。棉衣一件大如一件,而奶奶却一天老如一天,眼神更不如以前,也抖得厉害,穿针引线是不能了。看到这些,想到这些,我的心里涌上一丝丝的温暖,之后,便又是一阵阵的酸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