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可曾见过她?假如你曾见过她,请告诉她,我正在找寻着她。

我找寻着她,从一掬枫红到第一瓣山茶落下。我曾于幽道走过,避不及是她的山茶花掠过的惊鸿一瞥,她的山茶总是密密匝匝地缀满一树,在背阳处是极诡俪的姿态,我并不怪罪小小的山茶,不怪罪她的艳杀群芳,也不曾怪罪她的媚俗,缘由我总揭开山茶不为人知的一面,我想象我这种学生都会明白的,每每在晓雾未歇之时,我从幽道走过,山茶静穆地浮现在雾里,她是愀然无语的,我发觉她总是逆光生长着,并不是叛逆,而是一种避世的坚忍,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便在于之中,但我又不解她的热烈,不解她的风情,在玛格丽特面前我好似阿尔芒一样笨拙,我恍惚怀疑她是出世的,她说千秋万载后,谁知荣与辱,她在她的阿尔芒——我的眼里,像是唱诗班的乐章,实际上不是的,山茶更像什么呢?——是薄暮里的晚钟从遥远的山寺里飘来,学校的尖顶矗立在暗云之下。

我找寻着她,我又怀疑你不会明了我的真心,栀子孤独地在矮丛之间黯然神伤,我曾看过一班零散的少年,将外套搭在肩上将她经过,而我跟随他们轻捷的步伐,似乎也不曾将她认认真真描画在眼底,以致于我后来想起栀子,总要想起几个少年面孔,想起我们外套上沾染着纯白的馥郁之气,栀子花就同少年交叠在一起了。但倘你真要画她,那是很简单的,不需工笔细描,只要勾勒几笔辄止,最能让人想起略有些发皱的校服下摆——当然是浸着一整个春天的,所以我愿意这么说,栀子里是一整个春天,一整个春天是少年的校服下摆。

你究竟见过她么?你定要见见她。你不必埋怨我过于痴情,我能够理解,因为爱她的是我而不是你,在见她之前,我确凿你不爱她。你不妨来看看顶楼的一方天光,我总是寻个偏僻的小地方,顺着一角屋檐望上去,最好是窥不见一点儿云的时候,彼时天空离我着实远近辨不清晰,风打着旋儿撞入长廊,她便好似天水碧的蝉翼纱,无息地伏在你的肩上。于是我是个拾荒者,拾起落地的空旷之声。

我希冀着你能告诉我她的下落,并不是我担心失去她的本身,只是我把三年魂魄寄予给了她,离开她之后我再无一个少年时。她是为了引渡迷途而生,她要我们迎着烈日向阳而生。所以,你可曾见过她?

你可曾见过她?假如你曾见过她,我确凿你爱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