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声悠扬
有很多朋友都邀请我去什么音乐会之类的场所。小学六年级的时候,同学邀请我去看她拉小提琴,就在温州大剧院门口——那是个呈扇形展开的建筑。透光的玻璃嵌在金色墙体上,台阶自上而下增宽。在阶梯中部的位置还有个小型喷泉,水只在傍晚才会喷出来。而我未能有幸登临——坐在剧院广场上用塑料椅摆的观众席里,我不知是啥滋味。当我看到同学上台时,真的差点没把午饭吐出来:死亡大波浪外加n层蓬蓬裙。往难听里说,就是杀马特在锯床腿。
后来我问起她,干嘛参加这个?她当时一本正经回答我,可以吃“全家桶”——老师请客。这个回答太过真实。
从那以后,我脑海里就自动添加了一条:表演=演员有好吃的。
最近,我又看到了类似的场景——这次是没有“全家桶”了。学校对面的公交站,有个人在弹扬琴。穿蓝色校服的学生在边上散布,大多都各聊各的。或是手捧各种油炸食品,吃着,像是看杂耍一样。
木制的扬琴,棕红色的漆很是亮眼。上面镂空刻了花的纹样,大概是牡丹之类的。就好似一把迷你古筝架在屏风上面。击琴的木棒子,倒是让我联想到“婴幼儿用品专卖店”里,用来敲玩具琴的小木棒。
击琴的是个老者,莫约五六十岁的样子。老人脸上涂厚厚一层白粉,脸颊两边涂腮红——那是扬琴演奏者的妆容。琴盒子里有张旧报,保存得很好。刊头下面印着黑白色的照片:一个年轻人,高高举起手中的击琴用的木棒,笑的很好看。老者击琴时,也在笑——在大冬天的学院路口。灯光,很是柔和。
也不知什么原因,老者一直在演奏一首曲子。圆头木棒击打着琴弦,琴音轻捷,在傍晚的马路边却有些不合时宜。乐曲的节奏很快,老者却异常从容。到曲子的高潮部分,他手的节奏依旧毫不慌乱。大概是他当年的成名曲。我瞥一眼路对面——教学楼也熄灯了。
琴边立了块白板,我瞥了一眼——这人是来讨钱的。一个很需要钱的人,竟也会这样从容。路灯闪几下,亮了——已经不早了,老者还是没有收琴。以背后的街道作舞台,他微笑面对行人。就像他从前在歌剧院里,目光交聚下那么好看的笑——对着木制的扬琴。
一份职业,忘不了曾经。
灯光散,一曲奏毕。老者将琴收进布套,和那份上了年头的报刊一起放好。眼神中的回忆与无奈,笑笑就过去了。这位老艺术家就这样背起琴具,转角进了居民区。我呆立在原地,无言。路旁火锅店的灯,亮了,红彤彤的。
从此,我每天都来瞅瞅。但路灯下的琴音没有再次出现。只留下悠扬的韵律,与老者从容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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