补习下课,我望向墙上的钟表:十八点三十分。“老师再见——”还滞留在嘴角,我已冲出门外。

暖阳打翻浓墨后匆匆逃走,只留下无尽的黑,遮挡了这数九寒天里唯一的光亮,也留下了数不清的凛冽的寒风。

路灯下,瑟瑟寒风中,母亲的剪影撞入我的眼帘。她在原地跺脚,往手心哈着气,来回踱起着步,不停地搓着手,间或又往手心哈气。白雾缭绕而上,朦朦胧胧,很快消散在黑夜中。

我离开盈满暖橙色灯光的校门口,冲进冷风之中,向母亲奔去。她似是心有灵犀一般,转向我这边。我看到她放空的目光陡然温暖起来,嘴角也扬起笑意,向我缓缓走来。

“妈,走吧。”我轻声道。

昏暗的路上,母亲牵着我的手,走在我前面;我拉着母亲的手,跟在母亲后面。

我稍稍抬头,晕黄的光影摇曳在母亲的侧脸和头发上。母亲柔和的脸庞上蜿蜒着小山般淡淡的细纹,时常带着笑意的嘴角边也有了深陷的山沟。母亲浓密的秀发中或许藏匿着几缕银丝。灯光忽明忽暗中,我看不清,也不愿看清。

我的视线从母亲单薄的外衣滑落到我们相扣的手上。曾经,母亲的手很大,白净而细腻,是温暖的。我母亲也常常这样牵着我,是那么自然,仿佛我们一直都该这样。现在,母亲的手变得粗糙了,结了一层厚厚的茧,却依旧温暖。我把母亲的手扣得更紧了。

我低着头,看着落在脚下的影子。似乎小时候,母亲也常常在夜晚牵着我的手走在我前面。小小的我低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,只看见母亲的,好奇地问为什么。母亲笑着把我抱起来,说:“因为妈妈的身影怕宝宝太冷,就把宝宝的身影抱住了,温暖着宝宝啊。”如今,母亲的身影已笼罩不住我了,却依旧温暖。我上前一步,与母亲靠得更近了。

我知道,无论何时何地,母亲总是温暖着我的手,温暖着我的身影,这一直温暖着我的视线,温暖着我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