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对于自然的概念源于记忆深处的小时候,那同时也是我灵魂的原点。

我的童年是在奶奶家度过的。到达那里,须走过一小段略显崎岖的山路,而后从两旁夹道而生的竹林穿过。青砖墨瓦的院子显现时,就到了。

奶奶家院子门口有橘树,桂树,还有得抬头望的板栗树。对于这些树,最有形的记忆便是那些独特的气味。板栗树是个厚实的老汉,含蓄深沉,它的的气味是大地的沉默。每当一个个小刺球从摇摇曳曳的叶丛中探出脑袋时,就会有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,盯着它们。很快像我们这般好吃的小孩们就聚到了树底下。年纪稍大点的持来了竹竿,他们细细瞄准目标,手抵竹竿下缘向上发力。吧嗒几声,小刺球竞相扭动着大肚子滚到了地上。那时候我们不知道这些大自然的馈赠是如此甘甜。秋意稍浓,井边的青苔,槐树下的木凳,淅淅沥沥的秋雨裹上了青涩的香。不用说,桂树一定着上了金灿灿的礼服。这时,我的奶奶总会携我绕于桂树下,一点一点地撷取那些繁密的花朵儿。一个午后,两个午后。桂树在温暖的阳光与柔和的清风下由黄转赭,很快便可制茶了。每当贪吃的我一处上火之际,奶奶手取些许置于温水之中,那些可爱的小精灵四下逃窜,在水中欢快地游弋。“你说这树多好啊!”奶奶弯弯的眼里盛满了愉悦。

至今忘不了,童年里的自己以自然为友,乐此不疲。春天,从小山坡上走过,我的灵魂像是极具天赋的舞者。以自然为背景,以花香为音符,以鸟啼虫鸣为伴奏,在这片温暖厚实的泥土上翩翩起舞。阳光如此明媚,世界如此辽阔,我是蝴蝶?是黄鹂?我忘却了世俗与拘谨,任性地、肆意地歌唱舞蹈。恍然间,我发现野花也这般美丽,小巧玲珑,不及牡丹娇艳,却含蓄静美;青草也是不同的,有的以瘦小的嫩茎撑起蒲扇似的大叶,也有的耷拉着细长的“胳膊”。原来生命渺小,却与众不同。

渐渐地,我还未读会各种意蕴丰富的诗词,自然就先教会了我无私奉献,让我明白天性的自由与放达,让我获悉生命的美好。无关生的宏伟抑或是渺小,做好自己,就是了不起的奇迹。

然而,某一天的午后,卡车来了,穿着制服的人来了,大石水泥来了,在地上碾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,而我的心也留下了不灭的疤痕。桂树成了记忆深处的童谣,那条裹挟着青草味的小路被狠狠压在水泥之下。

那种有着大气度的自然之美成了一排排整齐的盆栽。奶奶也说,变了,哎,都变了。终究,变了什么?是否还有不曾变味儿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