岂止点墨
最初,我只不过是从泥泞小村飘出的炊烟,偶然与城市的胶合料柔和,未经杆捣、锤敲,就这样来到你面前,作为一块墨坯。
那年,我留着假小子头,张扬到粗俗,一身市侩气。而你乌发低垂,如仙般清逸,一身灵气。很巧,是我最想长成的模样。于是在你的课上,总有个冒失的小丫头,活跃却又期期艾艾,闹了不少笑话,可你却在她作文下面批语:“小丫头,你像你名字一样高贵优雅。”你知道吗?从没有人这样赞扬她,包括父母。但是那个小丫头就是我,只不过是一缕烟尘,没有严格控制火候,掌握收烟时间,纵一夕成墨,也没有好的质地。我对你只能是高山仰止。可我还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,并“不经意”地透露生日将临。你把我叫到办公室,一时间,我忐忑期待又不安,你却微笑递给我一张贺卡,精致的三层大蛋糕,你温暖的祝福。我惊诧地望你,你认真地点点头。我的世界里,芳菲尽绽,是你春风化雨的小心意。谢谢你,让我更爱自己,懂得我,勇敢我。
于是,我暗暗蓄发,下次再见你,我会不一样。扎起了马尾,阅读更多书籍,内敛雅致。日日夜夜,我用文火熬制自己,细细搅拌均匀,反复敲打,只为塑造一块更好的墨才能与你做朋友。见到你眼眸一亮的样子,那么美,那么亲切,我知道努力没有白费。更因为你,我不致成为沧海遗珠,在作文方面有了些许成就。能获得全国性的奖项,背后是你披星戴月的引导、纠正。开始,我的文笔华而不实,偏于模仿大家文风,少了真情实感。第二次,你叫我去办公室,晨光熹微,而你却严肃,像也那么暗沉,告诉我刻鹘类鹜不是正道,真正的佳作不是拾人牙慧,而是真情生发于心,才能别出机杼。是啊!那些优美与华丽,不过是一袭被虱子爬满的袍子罢了。第一次,我有了自己的形状,是一块有蚊子内涵的墨果,上面是你为我刻下的美丽。谢谢你,让我在苒苒光阴里遇见你,成就我。
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。作为一块劣质松烟墨,始终不适于绘画。那样大气磅礴的中国画,像梦一样遥不可及。可你却教会我用水墨勾画中国轮廓,墨色的焦浓重淡清,技巧吹晕,也有我的特色。
你的梦却早已夭折,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样明亮温柔的你,当你小心地吐出武汉大学四个字时。那里三月初的樱花,四月里的桃花,六月的乔木,十二月的腊梅,白日的行人如织,夜晚的静谧安然。尤其是藏书丰富的图书馆,碧瓦飞甍,八角垂檐,中国风的古雅是你爱的模样。我能想得到你在电脑前偷偷关注的模样,于是,当年的小女孩在心底种下一个同你一样的梦,一路走来,渴望成长。我想着呢,若你是月上的嫦娥,希翼着你的后羿,那就让我做你身旁的一直捣药的玉兔,陪伴你,可好?谢谢你,告诉我远方的模样,完整我。
“我不完美的梦/你陪着我想/不完美的勇气/你说更勇敢/不完美的泪/你笑着擦干……你给我的爱也许不完美/但却最美”,学校里的广播响起这首歌,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在我眼前模糊,印染不成一个完整的你。不论是二十八岁的你,还是以后三十八岁的你,始终都是一个十八少女,轻灵、空明,犹如四月的山风,眼里永远是青春的灿烂。我相信,再过不久一定会再见,那时我会带着我的梦想来见你,班荆道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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