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月光如银子,无处不可照及,山上篁竹在月光下皆成为黑色。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。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,忽然会有一只草莺‘落落落落嘘!’啭着它的喉咙,不久之间,这小鸟儿又好像明白这是半夜,不应当那么吵闹,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。”

坐在大巴上,借着微弱的灯光读着《边城》。文学巨匠沈从文的语言虽朴实,却将他魂牵梦绕的故乡描写得如诗如画,荡气回肠,也一同将这座静默深沉的小城推向了全世界。看着书中描写的美好,我急忙跳下了大巴,希望快点揭开凤凰古城的神秘面纱。

凤凰·夜

我去过许多古城,但从未见过其他古城的夜比凤凰的夜还美。

站在桥上俯瞰,华美的灯光包裹着整座古城。河岸两边,放眼望去,每一个吊脚楼都发出璀璨的光芒。宽广的沱江水,被两岸繁华的古城夜色渲染的亦幻亦真,波光粼粼的江面五彩斑斓,倒映着古城的倩影。

沱江的两岸,游人如织。我走在岸边的青石路上,感受着这座古城吹来的微风。古香古色的吊脚楼排立于江边两岸,以百年来不变的形态矗立着,飞檐翘角,彰显百年沧桑岁月的痕迹,黄色的暖光让我也恍惚迷失于古代与现代之间。来往的人欣赏着夜色,时不时传来苗族阿妹们银铃般的笑声。

漫无目的地闲逛着,突然听到苗族老奶奶叫卖荷灯的声音:“荷灯,荷灯,卖荷灯嘞!”巡声望去,一个老奶奶提着一篮荷灯,一边走,一边吆喝,叫卖声中混着浓浓的乡音,听起来像唱歌儿一样。我拿着钱,找奶奶买了一个最大的荷灯。“小姑娘,放灯时在心中许下愿望,如果灯能顺利漂至江心,并顺水而下,愿望很快就能实现。”老奶奶边笑着,边教我怎么放荷灯。在爸爸和老奶奶的帮助下,我将荷灯轻轻推向江心,在心中默念“家人身体健康”的愿望,目送着我的荷灯缓缓地流到河中央,随着其他荷灯一起顺流而下,带着我们美好的愿望向远方漂去。

天上,星河流转;江中,光影斑斓。有诗云:“绕城沱水荷灯满,盛世迎春应佳节。”虽然现在不是春节,但作为一种地方文化,放荷灯已经成为一种祈祷、期盼和祝福的方式。望着缓缓流动的沱江,耳旁的喧嚣仿佛都静了,身边的人流仿佛都散了,只留下我与这古城。我的心意仿佛与她相通了。我的耳边还回旋着苗族老奶奶混着苗语的汉语,眼前浮现起苗族和土家族阿妹的甜美笑容。醉了,醉了,醉在了这迷人的夜色里,醉在了夜色渲染的人儿里。

凤凰·晨

五点半起床,随着导游在无人的街道上游逛。没有了明亮的灯光,没有了游人的喧闹,清晨的凤凰一片安静祥和。曲径通幽的深街长巷,没有一丝嘈杂,只有导游轻轻的声音走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。

导游带着我们向小巷的深处走去,一边讲起了许多有关湘西苗寨的神秘传说。一群死尸,额头上贴着黄色的符咒,在赶尸人的指挥下,一跳一跳地行进在夜色里,便是此地流传的湘西赶尸。传说当地人如果在外身亡,一定要请人将尸体运送回家乡安葬,这便有了赶尸这个行当。当地山势险要山路崎岖,运送尸体多半选在夜间进行,便逐渐笼罩上了神秘的色彩。在湘西人眼中,生于故乡,哪怕在外面漂泊一生,死后也一定要回到故乡,安息在熟悉的土地,回到这拥有丰富文化的沃土。

行走在古城的小巷中,绕着绕着,又绕回了沱江边。古朴的沱江水静静地流淌,古城楼上的晨钟悠然传来,江中渔船数点停泊在岸边柳下。远处的吊脚楼一寨挨着一寨,下面悬空的地方有几根圆木撑着,有着参差不齐的屋顶。它们成熟,稳重,像一位老者,向我诉说着百年来的风风雨雨。透过它们,我好似看到了几百年前的凤凰。

这时,忽见一支竹筏顺流而下,筏上的艄公撑着一支长篙在打捞清理着江中漂浮的水草。我的眼前浮现起了沈老先生笔下的凤凰。恍惚间,翠翠仿佛站在了我的面前,微笑着向爷爷走去。沱江上仿佛又出现了赶鸭子的人,追赶着鸭子在水中拼命游着。“城中的戍军长官,为了与民同乐,增加这节日的愉快起见,便把三十只绿头长颈大雄鸭,颈膊上缚了红布条子,放入河中,尽善于泅水的军民人等,下水追赶鸭子。不拘谁把鸭子捉到,谁就成为这鸭子的主人。于是长潭换了新的花样,水面各处是鸭子,各处有追赶鸭子的人。”不同于《边城》中的是,现在无论是谁,都可以一同下水抓鸭子,人与鸭子的竞赛,热闹非凡。

湘西文化,自我踏上这片土地起,便在我的心中驻扎。只可惜,湘西的那神秘的行当,已经面临失传。苗语和土家语,这些没有文字,只能靠世世代代口头相传的语言渐渐没落,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逐渐消失!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向外跑,却忘记了家乡那浓厚的文化,却忘记了发扬它,传承它。但正因凤凰深厚的文化底蕴,愈加神秘的色彩,才吸引着更多人来追寻它,探究它,寻找散落在古城中的秘密。

在凤凰流淌的不仅仅是沱江,更是那深厚的文化啊!正因有了那迷人的文化,正是有了为湘西文化传播付出一生的人,才成就了湘西,才成就了凤凰。

愿有更多的人来欣赏她的美,了解她的文化,让湘西文化深入更多人的心中,让凤凰古城驻进更多人的梦里。